作者:挪威龍王
(336) 換考官
你說想走就讓你走啦?啊,老大,我們都是你求來的。等了這一輩子,活了這一千年,也不就是挺著為了今天跟你碰個頭,了個緣,說個拜拜,來世再不見。而且這天公作美,美景如畫、明月如晝,正好是抒發文藝情懷的好時候。來來來,繼續繼續,等到天亮了,保證送你回去。
當然不能讓你走了。考試還有三分之一的題目沒開始呢。然後就像所有剪輯流暢的電影情節一樣,這邊話音還沒淡出,那邊廂鏡頭中已經出現兩隻匆匆進來的絳紗燈籠,燈籠之後是兩雙嬌小的手,手之後是兩位青衣女童。青衣女童閃開,出現在玄奘面前的,赫然是一位華麗漂亮的女子。不不不,不是凡人女子,乃是「仙女」。
那仙女拈著一枝杏花,笑吟吟進門相見。這樣一個被很有層次感的出場手法給烘托出來的美女,出現在玄奘面前之後,又是如此靜謐如一幅畫一樣的靜止在那裡的場景,一起一落,嘖嘖,瞬間就把三藏的心神,給攝伏了。
這時候,可是還沒有任何人給玄奘介紹或暗示說,這位姑娘是仙女的喔。是他自己不由分說的主觀認定了,這是一位仙女。當他鑑定這是仙女之後,那四位老木頭欠身所問的「杏仙何來」,它們之間互相以仙相稱,僅是互相吹捧。
三藏面對這位漂亮「杏仙」,尤其是人家的兩次關注,一次間接關注、一次直接關注,居然兩次都不敢應答、不敢說話。要不是到得後面,人家都赤裸裸的要求他跟這位杏仙結婚了,他才反應過來,對面的不是仙女,是妖怪。這裡的四位文藝老年,也都是妖怪。這時候,他才突然來個大爆發,高叫起來。
因為,在言語逼迫他「成親」之前,這位杏仙,從常人層面的角度看,是符合他心目中「佳人」的概念的。首先是美貌,自不待言。其次是衣著,有美感的素養和品位。再者是出場後人家的言談舉止,完全符合人世間正統女子的禮儀,頗有教養的樣子。
你看那女子進門之後,首先是那坐著的四老非常有涵養的欠身,雖是年高老者,見有客來,依然有欠身之禮,怎麼樣,有涵養吧!玄奘看在眼裡,我們也看在眼裡。然後是那女子,對眾人施萬福之禮,沒有如今之女子那種大大咧咧。並且,儘管她明知道對面那個陌生的光頭男子,應該必是那個被擄來的唐朝和尚,卻沒有直接點破,也沒有越過這裡主人而直接開口跟玄奘本人打槍4:「聽某某人說,有佳客在此吟詩作對,特來相訪。敢求一見?」這問話中的規矩,不小吧?
作為松樹的主人,自然就順著話推薦唐僧了:「佳客在此,何勞求見。」這時候,玄奘他只敢躬身致意,卻不敢言語,緊張惶恐之下不敢說話,也屬自然,也屬不禮貌。
玄奘不接話,那女子自然不便主動攀談。便叫了另外兩個女童逢茶上來。怪不得這杏仙沒有早來,原來是先煮茶備果呢。你看這女子奉茶,亦頗有規矩,親自斟茶,先奉給遠道而來的客人三藏先生,然後是這裡的主人四位,最後,才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。這個過程中,人家始終是站立著的喲。直到凌空子以疑問句來請她坐下,那女子方才落座,飲茶。
到底誰傳小道消息給這個杏仙,說這裡搬來了客人在接詩對句呢?不管是誰,反正是這杏仙是確定知道的了。等到飲畢香茶、吃了香果。那端坐的杏仙,也是欠身說話。她想跟玄奘搭話,因有玄奘不敢開口在前,她卻問那四位:「仙翁今宵盛樂,佳句請教一二如何?」那竹竿兒自然推崇過獎玄奘:「我等皆鄙俚之言,惟聖僧真盛唐之作,甚可嘉羨。」玄奘的詩詞,固然有修行人的品位在內。只是,只是他的詩作,跟盛唐氣象的那種華麗精美大氣磅礴,還是甚有距離的。
四老即以長老前詩後詩並禪法論,宣了一遍。杏仙聞聽,越聽越愛聽,畢竟他們作為一群文藝妖孽來說,還是難得有這種跟異國文青高談闊論的機會。杏仙聽得內心歡喜,滿面春風,忍不住詩興大發,主動要求和詩,不待他人應允,她便朗聲吟道:「上蓋留名漢武王,周時孔子立壇揚。董仙愛我成林積,孫楚曾憐寒食香。雨潤紅姿嬌且嫩,煙蒸翠色顯還藏。自知過熟微酸意,落處年年伴麥場。」
漢武劉徹、文聖孔子、仙醫董奉、傑出文青孫楚,全都被杏仙給捉來做陪襯了。隨後杏仙以詩意描述花蕾初放、到青杏締結、微熟與熟落。整個杏仙的詩詞,是文雅的自誇。實際上,最後四句詩詞,杏仙已然是在向玄奘示愛了,因為她這四句詩,內涵上乃是對應的《詩經》之「桃之夭夭,灼灼其華。之子于歸,宜其室家。桃之夭夭,有蕡其實。之子于歸,宜其家室。桃之夭夭,其葉蓁蓁。之子于歸,宜其家人。」典型的求愛詩,只是這種表達方式,太高雅文藝了。
在四位的稱賀聲中,那杏仙知道自己表達的應該非常符合玄奘的文藝水平,也很明確,玄奘應該完全聽懂了。所以她自己也很滿意,就放低了聲音,細細的問詢那低眉順眼不抬頭的玄奘:「聖僧哥哥,您就『賜教賜教』吧?」
可是,這時候玄奘就應該明確的表明態度了,他卻依然唯唯諾諾,不敢說話!
他不說話,實是因為自己修行的認識,被四個老漢和眼前的這個女子,給戳到模糊地帶了。他自己,正在深陷內心迷糊的泥潭中攪騰不清呢。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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