雁北靈異事之五

文： 韓麗明  

1、民國時，得勝堡有幾個長工，一起在幾十里外的一家地主家扛活。這年收成不錯，年底分紅那天，東家晚上請大家吃餃子，還喝了點酒。幾個人都挺高興，原本說好明早離去，但快一年沒見老婆了，又喝了點酒，一沖動，決定今晚就走。儘管東家極力勸阻，說夜路不太平，但年輕人不聽，執意要走。

沒走多久，就下起了雪，幾個人仗著酒勁，冒雪而行。快要到家的時候，夜已深了，在大家又冷又困的時候，突然發現前邊的山腳下有火光，走進一看，幾個人在那烤火呢。他們都很興奮，終於可以暖和一下了。

走過去，和幾個烤火的人說話，可那幾個人並不言語，只顧埋頭烤火，幾個長工也不在意，都圍著火堆坐下了。

長工裡有個人，歲數大些，經歷的事也多。他一坐下，就發現那幾個烤火的人都面無血色，心裡「咯噔」一下。接著又發現這火一點也不熱，越烤越冷。也許是心智明淨吧，他當時就站起來，拉扯幾個同伴，催他們趕緊上路。可那幾個同伴誰也不聽，非要再烤會。這個人沒有辦法，知道再待下去會有凶險，就一個人離開了。

那個人到家時天已亮了，他趕緊拉人回頭來找。可到了地方一看，幾個長工已經橫七豎八地凍死了。附近哪有什麼火啊，只有幾具白骨。

2、1982年，表哥從礦上步行回得勝堡過春節。從礦上走大路回到堡要五小時，走山路僅需兩個多小時。雁北偏僻，尤其冬季山路寂寥無人。那天表哥走到一個轉彎處，看見有人打著電棒兒在岔路上走。

表哥遇到人，以為可以結伴同行，非常高興，走近才發現那個人是自己的發小。表哥催他趕緊走，不料對方卻用普通話說：「兄弟，我尿一泡，你等我一下。」雁北鄉親們之間從來不說普通話，表哥感到奇怪，但還是停下來邊抽煙邊等他。

等了很長時間，表哥突然發現電棒兒不亮了，喊人也沒有回應。細思極恐：大半夜堡裡哪會有人出來？於是趕緊走人，終於在半夜兩點多回到了家。

第二天表哥去村里其他兄弟家聚會，偏偏沒有看到那個人。說起昨晚的事，無人不驚恐。原來一個多月前，那人騎摩托車走山路時翻下去摔死了！

那個摔死的哥們與表哥家前後鄰居，他死的時候家裡還有一個三歲的男孩。家裡的人聽說表哥半夜回堡遇鬼之後，便很快請來了神漢在家裡做法。那個當時只有三歲的孩子在家裡睡覺，其他人在外面等。孩子當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死了，他睡醒後出來和奶奶說：奶奶，我剛才看見我爹回家，拿了一把刀走了。當時在場的人都萬分驚憟！

雁北人都認為八歲前的孩子陰陽眼還沒有閉上，能看見一些大人看不見的東西，從此再也沒人敢走那條山路了。

3、聽表哥講，他在新榮區煤礦上班時，一天晚上坐最後一班車回家。在離一片墳地有一里地時，看見一個年輕女人在路邊攔車。那個女人長的挺喜人，但面無表情。當時天有點黑，人們勸司機不要停車，怕出點事情。但師傅心挺好，還是停下來拉上了她。

那個女人上車後坐在門口，一言不發。車上的人也不說話，安靜得可怕。車開到墳地時那個女人說要下車，下車時還付了車費。但她一下車就突然消失了，人們都感到蹊蹺。車上一個老人說，有一個因車禍死亡的女人就埋在這裡。肇事車輛逃逸了，老公因為找不到肇事者心情抑鬱而神經錯亂了，經常在路邊攔車，說人家害死了他的妻子。從此以後路邊經常出車禍，彷彿鬼使神差。

表哥說，那天他們的運氣比較好。聽說他們的車剛開出一里地，後面就有一輛車出車禍了，車上的人無一生還……

4、兒時，姥姥給我講過一個故事。說她年輕時，有個老漢，每天天不亮就去地里幹活，每次路上總能遇到一個孩子，孩子每次都要跟他下地，並要求他背著。老漢無兒無女，喜歡孩子，因此從不拒絕。等到了地頭，太陽也探頭了，那個孩子又說，你趕快把我放下來！趕快把我放下來！老漢就把他放了下來，連續數日都如此。直到後來有個陰陽先生碰到這個老漢，說他臉色很差，問他近來遇到了什麼人和事，老漢就把這個蹊蹺事跟他說了。陰陽先生說，你很可能是撞邪了。你背的那個東西肯定不是人，他是附在你身上，吸你的人氣。老漢慌了，忙問怎麼辦，老人對他說，明天你繼續背他，等太陽快出來時，你也別鬆手，此事即可解脫，因為小鬼怕太陽。
第二天同樣的時辰，那個小孩又說，你背背我哇！你背背我哇！老漢就背著他。等到了地頭，太陽快出來時，那個小孩又說，你放我下來哇！你放我下來哇！老漢卻死不鬆手。然後眼看太陽要出來了，那個小孩急了，說你不放我下來我咬你！老漢仍不放他下來。等太陽出來，老漢感覺後背沒有動靜了，才把後背上的東西放下來。扭頭一看，原來是一截木頭，咬他的東西是木頭上的一個圪丁在扎他。後來他把那截木頭弄回家燒了。

5、聽老人們說，民國初年的一個冬天，得勝堡有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去世了。家人都很傷心，他的孫子趴在他身上哭時，不小心將眼淚落在了他臉上，但誰沒在意就把他給埋了。一個月後，一個拉駱駝算命看相的人從村子旁經過，路過城門口停下了。有人問他原因，他說，你們村有人新死，但屍體已不在棺中，而是躺在了自己家的糧囤子裡。村人不信，有幾個膽大的漢子掀開糧囤，皆面如土色，果然如算命人所說，一具屍體筆挺挺地躺在其中。後來算命人解釋，死人身上粘到活人的眼淚就有可能變成毛人（殭屍的一種），身上便長出一層細細的絨毛，犬牙變長，指甲、頭髮瘋長。但真正具有害人的能力需要七七四十九天。他現在才剛過一個月，對村人還構不成威脅。在場的人都怕，就請那人設計補救辦法。那人當即吩咐找四五個壯年男人，把死屍抬到堡子外路口，架火燒了半天，燒成一堆骨灰，找了個壇子連同柴灰一起裝進去，又埋回了原處。至此人們驚魂方定，但仍覺不可思議，至於那死屍是如何爬出墳墓又進入糧囤的，皆無從可知。

6、那是幾十年前的事了。那天五舅正在坡下起山藥，突然有些土坷垃、石塊從高處唰唰地往下落。開始他以為上面有人，就喊道：「下頭有人呢！」誰知不喊還好，一喊掉下來的土坷垃越來越多，越來越大。五舅有點生氣，提著鐵鍬就從一邊繞上坡去，想看看是誰這麼無聊。可上去以後才發現，上面根本沒人，也沒有能藏人的地方。坡邊的那些土坷垃卻像有人踩一樣，唰唰地往下滾。這時表哥來喊五舅：「爹，家裡來人了，我媽叫你回家呢！」五舅還沒反應過來，就听見有另一個很細的聲音接著說：「爹，我媽叫你回家呢！」當時把五舅嚇得臉色灰白、兩腿發顫，下了坡就拉著表哥跑回家了。聽人說五舅是遇到了一種類似於黃鼠狼的動物，喜歡模仿人，喜歡捉弄人。

7、昔日，雁北有一個很奇怪的規矩，那就是在入殮燒掉紙人之前，絕不能畫上眼珠，若要畫上了眼珠，這個紙人就有了靈魂，從而成精做怪。

那年，得勝堡有個人去紙紮店訂購紙錢、紙人。隔日，為了不耽誤主家辦喪事，紙紮店的老闆老早就把這些喪葬品送來了。主家覺得那幾個紙人面部畫的不夠好，於是就拿著筆在紙人的臉上修飾，不小心把一個紙人的眼睛給點上了。

到出殯燒紙人的時候，其它幾個紙人都燒盡了，唯有這個紙人很邪門，任憑主家怎麼燒，就是不著。最後沒有辦法，主家只好把它扔到村旁的小河溝裡。

喪事辦完後，又過了一天。主家晚上串門回來，發現自己的小四輪上坐著一個人，正準備發動車。他第一反應就是那個人是個偷車賊，在偷自己的車。他毫不猶豫，撲向那個偷車賊要抓住它。

等他就要抓到那個偷車賊時，那個「偷車賊」轉過臉死死地盯著他。藉著白色的月光，他發現那個偷車賊竟是一個紙人。在它平平的臉上，兩個黑色的眼珠正盯著他，本來就是畫上去的微笑，看起來很詭異。就這樣彼此直愣愣地互看了一會兒，那個紙人就以無比詭異的姿勢消失在月色裡了，他嚇得魂飛魄散，身子都軟了。

8、得勝堡有一個後生在新榮區煤礦挖煤。頭天晚上，他爹頭疼的要死，第二天上午巷道塌方，他就被活埋了。等到挖出來送到礦區醫院，已無力回天了。

那個後生是個獨子，爹媽聞訊哭得死去活來。他死後回門的那天晚上，在堂屋裡的桌子上擺了一些酒菜。還有個碗裡放著顆剝了皮的熟雞蛋,雞蛋上插了雙筷子，雁北叫倒頭飯。此時亡人長子披一件亡人的衣服，去墳前祭拜，然後再從下葬時所走的路回來。回來的路上要不停地呼喚亡人的名字，接亡人回來吃飯。

聽人們說，亡者的長子快要到家的時候，掩著的院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,好像有人推門進來一樣，同時油燈一閃一閃地，嚇得人們心驚肉跳。

不到一分鐘，亡者的長子就到家了。奇怪的是，那天晚上沒有大風，小風根本吹不動農村的那種木門。表哥現在提起這事還心有餘悸呢。

9、得勝堡有個人會算命打卦，人稱半仙。那年，老隊長去世時，鄉親們輪流守靈。那天晚上半仙在場，人們紛紛讓他給自己把把脈，看看手相面相。

這時大隊會計的丈母娘也來湊熱鬧，那時他的丈母娘才五十多歲，身體非常好！半仙看了看她的臉面，說她氣色不太好，把完脈，嘆了口氣說：「大姐，你沒脈了。」這句話，把在場的人全鬧愣了，都以為半仙是在開玩笑呢。有幾個人也過來把她的脈試試，然後說，「開什麼玩笑，大活人咋能沒脈了？」

半仙看了看大家，低聲說：「你們把的是陽脈，我把的是陰脈，你們不懂。」

半仙轉過身，又對會計的丈母娘說：「這幾天我沒空，七天后你去家找我。」
說實話，當時誰沒在意，誰也沒往那方面想，一個大活人，咋會沒脈呢？這不是開玩笑是什麼？

葬過隊長第四天，會計丈母娘的家門外貼出訃告，又派人四處報喪，說她也去世了……

10、得勝堡有個後生婚前和對象去看相。算命的人吩咐他說，令尊與新媳婦八字相衝，結婚那天叫他老人家迴避，並且要走遠一點。新媳婦進門的那個時辰，他不能看、不能聽，否則後果很嚴重。其實多數人都不相信這樣的事，但信則有，不信則無。別人提醒你，不管真是假，反正也沒壞處，

婚禮那天，新媳婦進門的時候，婆婆叫公公趕緊出去躲躲，越遠越好。可是，他出門還是有點晚，鑼鼓的聲音，鞭炮的聲音，迎風吹到他耳朵裡了。事後，他老父親回來就說，我快要死了，應該活不過五天。家里人都不信他的話，認為是鬼嚼呢。結果過了五天，他老爹真的去世了，而且是無緣無故走的。喜事五天就辦白事，真是應了那個算命先生的話。

人們說，喜事白事煞氣很大。古人講，什麼屬相相剋，什麼屬相的迴避，其實是有一定道理的。

來源     聽老綏遠韓氏講過去的事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