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: 少年怒馬
01
1050年的北宋歲月承平。
某天早晨,大宋集團的內部OA上,一首小詩在密集的信息流裡一閃而過,沒人注意到它。
一是這首詩只有28個字,在文章和曲子詞盛行的時代,它實在單薄。詩是這樣寫的:
飛來峰上千尋塔,聞說雞鳴見日升。
不畏浮雲遮望眼,自緣身在最高層。
作者也是個小人物,寧波一個29歲的小縣令,名叫王安石。
這首《登飛來峰》,是他回江西老家,路過杭州靈隱寺時有感而發。雄心萬丈,銳氣逼人。
在年輕的王安石眼裡,眾人都是弱雞,一切都是浮雲,他一定會站在大宋帝國最高層。
彼時的大宋,有兩種截然相反的底色。
在民間,經濟發達,繁華無二。
這一年,杭州一個叫柳永的小官員,正在構思他的《望海潮》:
東南形勝,三吳都會,錢塘自古繁華。
……
有三秋桂子,十里荷花。
首都汴梁,物質文明建設取得階段性進展,幾十年後,將通過一副《清明上河圖》定格在歷史長卷上。
而朝廷方面,卻是另一番景象。
由於冗兵、冗官、冗費,還要給契丹、西夏交保護費,國庫早已空虛,就是所謂的「積貧積弱」。
大宋有多敗家呢?說兩個數據你感受下。
宋朝人口是唐朝的3倍,而官員數量是唐朝的10倍。
宋朝軍隊有80多萬(水滸傳說林沖是八十萬禁軍教頭,並非施編劇瞎編),80萬什麼概念?
我國現在面積是北宋的3倍多,人口10倍多,軍隊才是北宋的2.5倍,關鍵是GDP完全不在一個量級。
大宋太難了。
范仲淹的慶曆革新,也是要給朝廷瘦身,可惜他失敗了,只能在《岳陽樓記》裡抒發胸懷。
在那場革新中,范仲淹有個鐵粉追隨者,名叫歐陽修,此刻正在坐在翰林院的大椅上,醉翁之意,著書修史。
大宋集團暮氣沉沉,太需要銳氣改革的新青年。
「小王啊,要不要來總部發展?」
包括歐陽修在內的很多人,向王安石發出了邀請。
擱一般人,能從地方分公司調到總部,一定很高興,馬上訂機票。
可王安石不是一般人,他一概拒絕,找的理由都是京城房價貴,老媽身體不好之類。
從他後來的表現看,我覺得真正的原因是:
找工作,他要跟老闆談。
02
這一天終於到來。
1067年,19歲的宋神宗剛剛即位,就收到一張財務報表,上面寫著八個字:
「百年之積,惟存空薄」。
老闆啊,帳上沒錢了。
宋神宗推開報表,想到仰慕已久的王安石。真的是仰慕已久,說兩件事大家就知道了。
一是宋神宗做太子那會兒,經常從老師韓維嘴裡聽到一些牛掰見解,聽君一席話,勝讀十本書那種,神宗每次都豎大拇指。韓維就說,這不是我原創,是王安石說的。
二是當時的文壇大佬歐陽修,給王安石寫過一首《贈王介甫》,介甫是王安石的字,詩的前半段是:
翰林風月三千首,吏部文章二百年。
老去自憐心尚在,後來誰與子爭先。
翰林指李白,吏部指韓愈。
翻譯過來就是:介甫兄弟啊,你就像李白、韓愈一樣才華爆棚,我老了,以後只有你獨秀了。
看到沒,王安石不在朝廷,朝廷已有他的傳說。事實上,他也沒讓宋神宗失望。
在高層決策大會上,王安石打開ppt,一行加粗大字出現;
「民不加賦而國用足」
不盤剝人民,還能讓國庫充實,這句話太厲害了,是每個帝王都夢寐以求的。
19歲的宋神宗熱血沸騰,當場作出決定:
介甫,來做CEO吧,咱們一起搞大事情。
原話是「可悉意輔朕,庶幾同濟此道」。
這是王安石的高光時刻,人生巔峰,屬於他的時代終於開始。
只是,在會議室角落裡,那個叫司馬光的翰林學士,已經悄悄寫好辭職信。
他不認同王安石的方案。
03
眾所周知,要讀懂宋朝歷史,繞不過王安石變法,他的是非功過,爭論至今。
但有一點卻是共識。王安石新法中大多數是科學的、英明的,他像一個從現代穿越過去的人,用現代方法解決古代問題。
比如青苗法:
以往,每到青黃不接的季節,農民只能去找大地主借高利貸,一旦還不上,就得把土地給地主。
農民越來越窮,地主越來越富。這是歷代朝廷最不能容忍的事。
青苗法類似於國家銀行,給農民發放貸款,利息比地主的要低。這是一個國家增加收入、抑制土地兼并、減少百姓負擔的三贏方案。
再比如免役法:
以往的勞役制度,都是農民出人出力,地主、宗教人士、官僚不用服勞役,導致農民負擔重,沒時間種田。
免役法規定:大宋子民都有服勞役的義務,但不需要你自己去,只需根據規定交錢就行,政府用這些錢再去僱人。
簡單的說就是,有錢出錢,有人出人,也是多贏方案。
此外還有商業、農田、水利、軍事等一攬子方案,每一項都散發出智慧的光芒。
然而,這麼好的方案,並不是誰都能理解。
反對聲音最大的,就是司馬光。他的邏輯是,天下財富就那麼多,要麼在人民手裡,要麼在朝廷手裡,怎麼可能憑空多出財富!
於是,以司馬光為首的保守派,和以王安石為首的變法派,開始了長達半個世紀的互撕。
不過這是後話,我們還是回到當前。
反對的人再多,也頂不過大boss的支持,為了讓王安石放手去干,宋神宗扛著巨大壓力,遵循「三不」原則:
「天命不足畏,人言不足恤,祖宗不足法」
任何力量都阻擋不了變法的腳步,誰不服誰下台!
歐陽修下台了,回到安徽阜陽養老,「笙歌散盡遊人去,始覺春空」。
司馬光辭職了,回到洛陽,閉門十五年,書寫他的皇皇巨著《資治通鑑》。
擠掉反對派,王安石開足馬力,他經常熬通宵,看凌晨四點鐘的汴梁城:
《夜直》
金爐香燼漏聲殘,
翦翦輕風陣陣寒。
春色惱人眠不得,
月移花影上欄干。
夜直:夜裡值班
大年初一,三杯屠蘇酒下肚,在朋友圈晒他的變法新氣象:
《元日》
爆竹聲中一歲除,
春風送暖入屠蘇。
千門萬戶曈曈日,
總把新桃換舊符。
字裡行間,儘是雄心壯志。
只是,變法哪有這麼容易,王安石沒有看到「新桃換舊符」,卻等來一張休止符。
這張符叫《流民圖》。
04
畫《流民圖》的是一個叫鄭俠的城門官,相當於大宋集團總部的門衛大隊長。
他另外一個身分,是王安石的學生。
在這張圖上,鄭俠以寫實的筆法,畫了一群流落到汴梁的災民,他們衣衫襤褸,骨瘦如柴。
而罪魁禍首,直指王安石的新法。
導致這一切的原因很簡單。新法好是好,可到了執行層面,基層官員為完成KPI,出政績,往往強行攤派,你不想貸款也得貸。
當百姓負擔達到臨界點,一場天災就足以讓這一切崩盤,為了還朝廷貸款,農民不得不拆房賣地。
朝廷變成了合法黑社會。
蘇軾曾寫詩諷刺:
杖藜裹飯去匆匆,過眼青錢轉手空。
贏得兒童語音好,一年強半在城中。
青苗錢過手就沒了,農民拄著拐杖,食不果腹,一半時間在城裡逃荒。孩子們都學會城市裡話了。
新法裡還有個「市易法」,初衷是為了穩定物價、增加國家收入。
拿二師兄的肉的來說,一旦供應減少,豬肉就漲價,這是常識。
市易法一出台,等於國家喊話,你們賣豬肉的,不管是北大的還是網易的,都不能賣了。鎮關西這樣的豬肉攤,只能向朝廷進貨,不聽話就派個魯提轄砸你場子。
還喊出美好的口號:讓天下沒有昂貴的豬肉。
可事實上呢,朝廷吃相更難看。
市易法變成官員們的斂財工具,比民營財團更壟斷、更昂貴,質量還差,蘇軾要吃碗東坡肉都心疼。
蘇軾繼續寫詩:
老翁七十自腰鐮,慚愧春山筍蕨甜。
豈是聞韻解忘味,邇來三月食無鹽。
意思是說:
這個七十老翁,帶著鐮刀在山裡挖筍挖蕨,竟然說不好吃。莫非他像孔子一樣沉浸在韶樂裡而失去味覺?NO,因為他三個月都沒吃鹽了
這一切,都如司馬光所料。
一時輿論洶洶,民意沸騰,驚動了太后和太皇太后,也就是宋神宗的老媽和奶奶。
這兩位在歷史上評價都不錯,勤儉寬厚,聖母心腸,一開始就反對變法,只是宋神宗不聽。
現在有圖有真相,宋神宗震驚了,開始懷疑人生,不得不聽媽媽的話。
大宋集團OA上,又一篇文章置頂,大boss宋神宗向全體員工和股東發出公開信,《我們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》:
罷免王安石。
請注意,只是罷免王安石,新法還在繼續。
接替王安石的,是他的老助手,副宰相呂惠卿。
如果說鄭俠用一幅畫,向王安石捅了第一刀,那麼呂惠卿就是補第二刀的人。
05
呂惠卿是王安石一手提拔起來的親密戰友,也是新法的堅定擁護者。
但他的能力比王安石差太遠。
青苗法、市易法已經千瘡百孔,呂惠卿又推出一條「手實法」,大致意思是:
百姓所有財產一律上報,包括你家養幾隻雞,在山上撿了幾隻兔子。百姓不報或瞞報咋整?很簡單,鼓勵舉報。一經查實,瞞報部分全部沒收,三分之一獎勵給舉報人。
真TM人才,這種昏招也想得出來。
這樣的人什麼朝代都有,總以為自己有大才,可以制定規則,可以搞頂層設計,其實要麼蠢,要麼壞,對管理一竅不通。
可以想像,要執行這樣的政策,親朋友鄰會人心惶惶,衙門官吏會變成土匪。
宋神宗畢竟是個明白人,知道這個爛攤子沒人能hold住。
他又想起了王安石。
1075年是個失落的年份。
這一年,王安石被朝廷起用,重回CEO寶座,但局面已不在他的掌控。
從金陵到開封路上,經過鎮江瓜洲古渡,一首《泊船瓜洲》從他筆尖悠悠淌出:
京口瓜洲一水間,鐘山只隔數重山。
春風又綠江南岸,明月何時照我還。
55歲的他,累了,倦了,不想再走進京城的是非地,只想在金陵安度晚年。
巧了,呂惠卿也是這麼想的。
王安石回歸,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呂惠卿,躺贏的相位憑什麼讓出來?
於是,昔日隊友變成了對手。幾番明爭暗鬥,呂惠卿使出了大殺器——爆隱私。
那是王安石曾寫給呂惠卿的私信,其中一封重要文件,王安石在下面ps了四個字:
「勿令上知」
不要讓皇上知道。
這可不得了,就算放到現代,站在大老闆宋神宗的角度想想,好你個王安石,老子不惜得罪所有人,連祖宗之法都不顧也要支持你,你竟然跟我玩小九九?
你眼裡還有老闆嗎?信不信我無補償辭退你?
新法一地雞毛,又失去老闆信任,王安石歸隱的念頭越來越重。
第二年,兒子因病暴斃,他再也無心政壇,告老還鄉,終身再沒回到政壇。
就在王安石感嘆「明月何時照我還」的同時,遠在山東的蘇軾,也寫一首詞:《江城子·密州出獵》。
宋詞江湖,一個全新的門派成立了,叫豪放派。來,讓我們酣暢一下:
老夫聊發少年狂。左牽黃,右擎蒼。
錦帽貂裘,千騎卷平岡。
為報傾城隨太守,親射虎,看孫郎。
酒酣胸膽尚開張。鬢微霜,又何妨?
持節雲中,何日遣馮唐?
會挽雕弓如滿月,西北望,射天狼。
請注意,最難懂的一句「持節雲中,何日遣馮唐?」,恰恰是題眼。
蘇軾把自己比作西漢時的雲中太守魏尚,希望朝廷也派個馮唐一樣的人,手持符節,送來被重用的offer。
可是他想多了。
幾年後,朝廷真派人來了,不過送來的不是offer,而是逮捕令。蘇軾悲催的黃州生涯就此開始。
當然這也是後話,不提。
讓我們說回舊黨領袖,司馬光同志。
06
離開王安石的日子裡,朝廷每天都上演狗血劇,明爭暗鬥,互相傷害。
中間過程很虐心,精采堪比小說。
比如,呂惠卿爆王安石私信一事,幫王安石的,是蘇軾的小弟黃庭堅。幫呂惠卿的,是王安石的學生陸佃。多年後,陸佃有個牛掰的孫子,叫陸游。
再比如,王安石有個死忠粉,是推行新法的一把好手,人品學識俱佳,後來成為他的女婿,名叫蔡卞。
司馬光也曾有個聽話的小弟,是蔡卞的親哥,名叫蔡京。
再再比如:蒐集蘇軾黑材料、瘋狂揭發的那個人,是著名的大科學家、全才大神,《夢溪筆談》的作者沈括。
貴圈,真的好亂。
時間來到1085年,三月的一天早晨,所有汴梁人都聽到一個來自洛陽的聲音,那聲音蒼老而霸道:
「亂個毛線,老夫要終結這一切!」
說話的人,正是67歲的司馬光。
他有底氣這麼說。因為這一年,38歲的宋神宗抱憾去世,母親高太后力挺司馬光。
新皇帝宋哲宗表示完全贊同,畢竟,他已經快9歲啦。
據大宋微博熱搜顯示,司馬光進京那天,鑼鼓喧天,鞭炮齊鳴,全城百姓像在黑暗中看一束光,連青樓姑娘們都重新燃起了工作熱情。
蘇東坡也平反逆襲,回朝路上,難掩激動心情:
此生已覺都無事,今歲仍逢大有年。
山寺歸來聞好語,野花啼鳥亦欣然。
只是,這「欣然」過於短暫。
司馬光不僅會砸缸,還善於砸任何東西。他掄起錘子,光光光,對著新法一通猛砸——全部廢除。
連新舊兩黨都一致贊同的免役法,也一併砍掉。新黨戰隊貶的貶、辭的辭。
順便提一句,這一年被貶的新黨戰隊裡,有一個叫章惇的人。他原本是個青銅,多年後變成王者,開始反攻。蘇軾悲催的晚年,大多拜他所賜。
與新法同時落幕的,還有王安石的命數。
這一年,遠在金陵的改革先鋒在落寞中去世。
最後的生命裡,他在《千秋歲引·秋景》中寫道:
……
楚颱風,庾樓月,宛如昨。
無奈被些名利縛,無奈被他情擔閣。
可惜風流總閒卻!
當初漫留華表語,而今誤我秦樓約。
夢闌時,酒醒後,思量著。
他的「不畏浮雲」,他的「最高層」,他的「華表語(奏章)」,全都「風流閒卻」,只能在酒後午夜夢回。
不過,司馬光也不是贏家,王安石死後五個月,司馬光緊隨其後去世。
兩位大佬只差2歲,又同年去世,前半生相互站台,後半生相互拆台。
命運無常,令人唏噓。
看到這裡,你以為變法就此結束了嗎?
並沒有。
十年之後,宋哲宗已經長大,掙脫奶奶的懷抱,這個年輕人也要秀肌肉、秀智商了。
新法再次啟動。
只不過此時的新法,已經不是方案之爭,而是赤裸裸的政黨之爭。原則是對人不對事。贊同我的,都是好人,不贊同的都是壞蛋。
路線決定一切。
打擊範圍之大,沒人能置身事外。翻開當時任何一個人物的履歷,如果沒有大起大落,說明他咖位還不夠。
這種政治氛圍一直持續到宋徽宗,直至北宋滅亡。
07
重新回到主題。
大家發現沒有,在這場變法裡,大boss宋神宗銳意進取,廣開言路,也算少有的明君。
司馬光、王安石、以及蘇軾兄弟為代表的中高層官員,都是大宋的智慧擔當,人品學識一流。
司馬光不納妾、為官清廉,正妻給他找個小妾,都被他趕出門。這克制力,沒幾個人男人能做到。老婆去世,他連喪葬費都湊不出。
王安石也是禁慾系、更不貪財,衣服常年不換,給啥吃啥。蘇洵說他「衣臣虜之衣,食犬彘之食」,穿得像個囚犯,狗糧也吃得下去。
唐宋八大家中,宋朝占了六位,全在這幾十年扎堆兒出現,南宋一個都沒有。
這樣的一個開局,為什麼王安石還是敗了?
因素當然很多,涉及到的人物也遠比本文提到的多幾倍,一本書都講不完。
我僅從王安石這個人聊一個觀點,因為他是個:
技術天才+政治弱雞
技術型人才很容易一葉障目,手裡有錘子,看什麼問題都是釘子。
王安石推行新法,問題不在新法本身,法規是可以試錯更正的,而在於比技術複雜一萬倍的人。
你以為官府、公司像水泊梁山?大哥一聲令下,小弟們就磨刀霍霍,996工作,超額完成KPI?
不是的。它更像紅樓夢裡的賈府,領導說話未必好使。我不違抗你的指令,但就是執行不好,甚至還會給你挖點小坑。
比如賈探春小姐,走馬上任要改革,吳新登媳婦馬上使絆子。關鍵是,你對照規章制度,還找不出她的錯。
張養浩說的「興,百姓苦;亡,百姓苦」,原因就在於這些官場版「吳新登媳婦」。
王安石遇到的,就是全國無數個「吳新登媳婦」。此刻,當務之急就是怎麼用人。
可他怎麼做呢?
歐陽修因政見不合提出辭職,別人挽留,王安石說:這種人到哪裡都是禍害,留什麼留!
要知道,人家可是給你站過台的老前輩啊,弟子門生遍布朝野,這要得罪多少人?
宋神宗想讓司馬光跟他一直主持大局,王安石說,司馬光專結交小人。
拜託,他重用呂惠卿,還是人家司馬光好心提醒,結果證明,歷史學的好就是會看人。
不知道他被呂惠卿爆私信的時候,會不會想起司馬光的話。
宋神宗想重用蘇軾、蘇轍,他又說這兩兄弟只會搖唇鼓舌,寫幾篇破文章。他真的恨蘇軾嗎?也不是,就是嘴欠。
當蘇軾遭遇烏台詩案要殺頭,王安石又站出來替蘇軾說話。
還有一個叫范純仁的,是范仲淹的兒子,沉穩持重,自帶改革基因,王安石竟不容許他一點反對意見。
要知道,這些人並非食古不化,歐陽修是跟著范仲淹搞改革的前輩,司馬光提出發展經濟比王安石還早,蘇軾蘇轍愛民而務實,范純仁就更不說了。
作為大宋集團CEO,這些人,不應該為我所用嗎?明明一批潛在友軍,被王安石弄成敵軍,兩敗俱傷。
誰受益呢?
政治投機者,比如蔡京。
王安石上台,蔡京舉雙手贊同變法;司馬光上台,他又五天內廢除新法;章惇上台,他又非常識時務的搞政治鬥爭。
每次看這段歷史都令人惋惜,搞技術的,搞文學的,終究搞不過騎牆的。
寫這些,並非否定王安石,他依然是大神一個,用黃庭堅的話說,「一世之偉人」。
最後,用他兩句詞結尾吧,寫的是伊尹和姜子牙,我覺得也可以用來告慰他自己:
若使當時身不遇,老了英雄。
……
直至如今千載後,誰與爭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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