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:河西
余華講「中高考作文如何拿高分」引爭議,這事兒有三個「想當然」
如果余華去講一講他的寫作經驗,給有志於寫作的青年一些啟發,一定是很有益的,但講如何在高考作文中拿高分,則顯然不是他的專長了。
剛剛出版了新書的著名作家余華,近來成了爭議的焦點。
在一場所謂以中高考為主題的高端輔導家長會上,哲學教授劉擎、網絡名人樊登等作為專家蒞臨現場,而余華在現場演說的主題是:「中高考作文如何拿高分」。
余華說,要寫好中高考作文,考生要根據閱卷老師習慣來寫,寫出亮點特別重要,你要事先準備好考試素材,多背好的句子,並且在文章開篇第一句就用上好句子,第二句再切題,文中再出現一兩次好句子,作文就能拿高分。
某微博大V給余華講座圖片配上「文學已死」這四個字
雖然余華現在是北京師範大學國際寫作中心的教授,但很多人都知道,他事實上是高考落榜生,沒有讀過大學。那麼群眾不免產生了樸素的質疑,他講這些對於考生來說有什麼參考價值嗎?
1977年,27歲的余華高中畢業,參加了「文革」後恢復的第一屆高考。當時他正準備去農村插隊落戶,聽到這個好消息自然內心狂喜,和很多人一樣,他也知道這是一次改變自身命運的極好機會。
但實際上,他對自己能不能在這樣一次高考中取得好成績一點底都沒有。他在十年動亂中讀的小學和中學,按照余華自己的說法:「所以我們沒有認真學習過。」
年輕時的余華
在余華的學校裡,課堂上就像現在的集市一樣嘈雜。余華記得,當時在高考前就填寫志願了,他們班上有幾個同學甚至填寫了劍橋大學和牛津大學,就是說連劍橋大學和牛津大學是不是中國的都不知道,成為當時的笑話……
余華高考落榜後,去當過牙醫。而對於枯燥乏味的牙醫生活,他深惡痛絕,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,為了能在文化館裡有個清閒的工作,他開始寫小說。
最後,他成為了那個幸運兒,他的作品不僅開始在中國最重要的文學雜誌上發表,而且開始受到文學界的矚目。
和蘇童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,格非畢業於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博士不同,余華是先鋒派作家中自學成才的一位,但這毫不影響他的寫作才華的展現,也不妨礙他的作品受到讀者和評論界的如潮好評。
1993年他發表了長篇小說《活著》,第二年被張藝謀搬上銀幕,揚名國際。
他先後進入浙江省海鹽縣文化館和嘉興文聯。亦曾兩度進入中國作家協會的魯迅文學院進修深造,在魯院期間,結識了後來成為他妻子的女詩人陳虹。2019年他又被聘為北京師範大學國際寫作中心教授,和莫言成為了同事。
我覺得,很明顯,這樣的一場「高端輔導家長會」,他就不應該去,不合適。他現在是中國最暢銷的幾個作家之一,就《活著》一本書,2018年就狂賣200萬冊,2019年他以1550萬元的版稅收入排在「第13屆作家榜」的第二位,根本就不差錢,他沒有必要去參加這樣的商業活動。
如果余華去講一講他的寫作經驗,給有志於寫作的青年一些啟發,一定是很有益的,但講如何在高考作文中拿高分,則顯然不是他的專長了。
可以說,余華對中國中高考作文的「好」是毫無概念的。他講的,只是他自己的想當然。而且,一個脫離大學教育之外的成功的作家,公開教學生以一種功利的方式、如何討好改卷老師得高分的方式學習作文,豈不是很滑稽可笑的一件事嗎?
而對主辦方來說,他們犯了一個非常常見的錯誤:將語文與文學混為一談。以為作家一定(應試)作文寫得好,大概還會認為(應試)作文寫得好的就有成為作家的潛質,這是另一種想當然。如果一個考生的作文和殘雪、王小波的小說差不多,你認為他會得幾分?
我不是說殘雪、王小波的小說寫得不好,而是一個是個性張揚的文學創作,一個是選拔人才的應試教育,根本就是兩碼事,很多人卻混為一談。我以為,應試教育就必然有一定的規矩標準,才有公平可言,都按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哈姆雷特的感覺來批試卷,豈不容易亂了套了?
還有一種想當然,就是網友的想當然。某微博大V在給余華講座圖片配上「文學已死」這四個字發出之後,有3500多人參與轉發,其中點贊最多的一條評論是,「寫出了《活著》的著名作家都要出來討生活,盜版害死人,文學確實不能養活人了」。
我剛才已經講過了,余華一年的版稅收入就有1550萬元,什麼叫「文學不能養活人」?至於一些底層的普通寫作者還在為稻粱謀則是另外一個話題。現在的情況是,文學不會死,高考作文也不會變成文學創作,這就是我們必須要面對的現實。
來源:新民周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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