砸向三歲女童的,是懦夫的鐵鍬

文:瑪瑙斯基  

一位深諳農村的朋友曾經告訴我:

農村,解決糾紛有三步,一是靠官壓,二是靠槍嚇,三是靠酒拉。

當這些方式都無法奏效時,暴力就來了。

三歲女童在鐵鍬砸向自己時,明顯愣了一下。

短短數秒之前,她親眼目睹那把鐵鍬在她奶奶身上砸了九下。

等她反應過來想跑時,已經來不及了。

她迎來了短短三年人生中經歷過的最恐怖的東西——鐵鍬,在她頭上足足砸了六下的鐵鍬。

旁邊還站了一位老者,手裡拿著一把尖刀。

一切都被監控無情地記錄下來。

奶奶當場死亡,女童身受重傷,昏迷不醒。

手持鐵鍬的不是別人,是女童的舅姥爺。

站在旁邊的持刀老者,女童該喊他一聲外曾祖父。

上陣父子兵,殺人主從犯。

張扣扣已經看不到這一幕了。

就算能看到,他恐怕也會把頭扭過去。

因為這一幕太殘忍,且太熟悉了。

時年13歲的少年張扣扣,也是在自家門前,親眼目睹了母親被鄰居用木棒活活打死。

不同的是,張扣扣帶著童年陰影,背負著殺母之仇生活了21年,最終選擇了復仇,也把自己變成了殺人犯。

從1996年的漢中平原,到2020年的華北平原。

悲劇似乎在重演。

這一切的一切,還要從一場車禍說起。

女童父親王某受僱於妻子表哥馬某拉貨,某日載馬某同車出行時遭遇車禍。

二人均有受傷,但馬某傷勢更重。

之後,馬某一家就像狗皮膏藥一樣賴上了王某。

馬家多次索賠,步步緊逼。

王家不堪其擾,走為上計。

事發當日,馬某父親(使鍬者)與其爺爺(持刀者)再次上門「 理論」。

與其說是「 理論」,不如說是「 鬧事」。

因為他們根本不講道理。

在此之前,他們已經使盡了各種「 下三濫」的招數。

比如在王家大門上粘貼喪事所用白紙以示詛咒。

這一次,撲了空,不甘心。

乾脆撕掉了人性那最後一丁點的遮羞布。

雖然他們本身就赤膊上陣,無布可撕。

何況,他們光腳而來。

畢竟,光腳不怕穿鞋的。

於是,在王家大門「 家和萬事興」的門匾下,發生了開頭那令人髮指的一幕。

這一次,監控終於沒有「 善解人意」地在關鍵時刻「 壞掉」了。

而是原原本本記錄下了行凶者的兇態畢露與喪心病狂。

有人說,有孩子的真看不了這個。

說行凶者是禽獸,都感覺侮辱了禽獸。

禽獸尚虎毒不食子,這二位對得起女童叫他一聲長輩嗎?

也有人說,一定要判他「 千刀萬剮」。

抱歉,現代法治可能滿足不了這點。

馬某父親已喝農藥畏罪自殺,怎麼去跟他算這筆法律賬?

至於馬某爺爺,就算判處死刑立即執行。

女童奶奶也不能死而復生,女童被毀掉的人生也不可能修復如初。

更何況,他是個黃土已經埋到下巴的「 老東西」——抱歉,他配得上這個稱號。

老不死的不畏死,奈何以死懼之!

農藥洗刷不了罪惡,悲劇仍然在重演,我們應該怎麼辦?

2014年,安徽肥西一名孫姓中年女子(時年46歲,有精神病史),因妯娌矛盾用鞋帶勒死了鄰居兼堂孫子的五歲男童。

后孫某服毒自殺未遂,最終被判處死刑。

而男童父親也因為難以承受喪子之痛而上吊自殺。

判決書顯示,孫某丈夫程某和男童爺爺是同母異父的兄弟,男童奶奶與孫某之間素有過節,兩家人之間基本不說話,此前孫某還用鐵鍬打傷過男童爺爺。

不難看出,在農村糾紛的解決中,不少人選擇了極端暴力方式。

孫某如此,馬家也是如此。

或許正是如此,《全國法院維護農村穩定刑事審判工作座談會紀要》(1999年)中才專門規定:

對於因婚姻家庭、鄰里糾紛等民間糾紛矛盾激化引發的故意殺人犯罪,適用死刑一定要十分慎重。

斯基一位深諳農村的朋友曾經告訴我:

在農村,解決糾紛有三步,一是靠官壓,二是靠槍嚇,三是靠酒拉。

當這些方式都無法奏效時,暴力就來了。

在此之前,王某也不是沒有試著努力過。

據報導,兩家人所在村的村幹部均表示,兇案發生前曾出面調解,但未獲效果。

清苑區韋各莊村書記馬同軍稱,其曾經電話聯繫馬某田進行調解,但沒成功。清苑區河北王莊村書記王坤也表示,王海波家和馬家溝通不成後,兩次找到村里,後村里派人出面調解未果。

王某也沒想到,這非但沒有平息馬家的怒火,而是將彼此推向了深淵。

一場車禍,親戚反目,母死女傷,家破人亡。

鐵鍬,這一稀鬆平常的農具,更是成為弱者揮向更弱者的致命武器。

魯迅說過,勇者憤怒,抽刃向更強者;怯者憤怒,卻抽刃向更弱者。

專向孩子瞪眼的孱頭們,糾纏如毒蛇,執著如怨鬼。

這種悲劇不止出現在農村。

當一個中年公交司機決定去死,他憑什麼帶著一車人下水?

當一個吵完架的婦人無處撒氣,她憑什麼把菜刀揮向幼童?

當一個失意青年不滿現有人生,他憑什麼行凶捅死小學生?

當一個賭棍保姆心生貪欲惡念,她憑什麼點燃主人家窗簾?

憑什麼?

就憑他有天大的委屈,是不是全世界都欠你聲道歉?

就憑她有天大的理由,能大得過被傷害的無辜生命?

當弱者把傷害撒向無辜時,弱者的名字就成了惡魔。

面對這樣的社會新聞,總會聽到這樣一種聲音:

珍愛生命,遠離垃圾人。

問題是,我們真的能遠離垃圾人嗎?

我們除了叫孩子快點跑之外,還能做點什麼呢?

垃圾人的垃圾情緒是如何鬱積的?

又如何成為一點就爆的情緒沼氣?

有人說,如果一個糾紛根本得不到解決,那麼社會有機體上就有可能產生潰爛的傷口。

變革時代,利益分化,紛爭多發,冤屈易結。

誰也不敢說這一輩子不會碰到一兩個垃圾人。

一場流感也能擊敗一個北京中年。

更何況是那些禍從天降陰差陽錯找上門來的流氓。

人生不如意者,十之八九。

但這總歸不能成為一輩子吸附在潰爛傷口上的理由。

當一個人以不幸為凶器,去傷害無辜,製造更多不幸時,他已喪失了被同情的資格。

不要冷漠地走入普通人,更不要眼睜睜看著普通人變成垃圾人。

總有人在試圖改變。

「 冬泳怪鴿」黃春生丟了工作,頂著嘲笑直播也要養活他智力障礙的弟弟和年邁的老父親。

在東莞打工17年的農民工吳桂春,只有小學學歷,打工之餘堅持在圖書館看書12年。

冬泳時刺骨的涼水,沒有潑滅他對生活的熱愛。

閱讀時書香的陪伴,一直溫存他對人生的善念。

他們一個在鏡頭面前,告訴那些看他笑話的人「 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面對恐懼」。

一個用歪歪扭扭的字,在圖書館留言簿寫下「 書能明理,對人百益而無一害的唯有書也」。

勇者憤怒,抽刃向更強者;

每個人的人生都有各種各樣的不幸,面對境遇我們無能為力,努力面對就是一種勇氣。

怯者憤怒,卻抽刃向更弱者。

因為命運不公,就拉更弱的人下水,這不是瘋狂,這是怯懦。

生而為人,抱歉,你不配。

來源:老斯基財經

 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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