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國家

文：馮學榮

也是由於工作的原因，在過去的10年裡，我每年都會去日本2至3趟，每次都在日本停留一個禮拜左右，粗略算下來，過去這10年裡，我在日本待的日子，合起來應該也有200天左右，在今天這篇小文裡，我也把我對日本這個國家的觀感寫下來，供大家消遣一笑。

從機場到市區

無論從中國大陸的城市起飛，還是從香港起飛，飛往東京的航班，多數都是在成田機場降落的。

成田機場（Narita Airport）給我最深刻的印象，就是機場走廊裡修電纜的日本小哥，對我點頭微笑，我當時還一時沒搞明白，後來才明白過來，那個日本小哥只不過是禮貌性地對我這個路人點頭微笑。

我的猜想是：這個日本小哥平時肯定是養成了一種習慣，見人就點頭，見人就笑，所以他那天對我點頭微笑，只不過是他的習慣性動作而已。

不過我認為，這個習慣其實很好。

成田機場給我第二個深刻的印象就是：打車到東京市區，巨貴！

是的，從成田機場打車到東京市區，路程大約68公里，要多少錢呢？答案是：大概人民幣1600元！

你沒有看錯，從機場打個出租車到市區，竟然要人民幣1600塊！

是不是很離譜？是的，我也覺得很離譜。

所以，我通常是坐機場大巴。機場大巴從成田機場到東京市區，車票也要人民幣200元左右，其實也貴，只不過相對於1600元人民幣的打車費，還是讓人更容易接受一些。

我曾經問我一個日本同事，日本的出租車為什麼貴，我的日本同事竟然回答我：「就是貴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。」

不過你也可以選擇飛到東京的另外一個機場：羽田機場（Haneda Airport），從羽田機場打車到東京市區，則便宜很多，不過其實也要人民幣600元左右，還是有點小貴。

打個形象的比方，羽田機場就是上海的虹橋機場，成田機場就是上海的浦東機場。

（為方便讀者閱讀，本文所有的日元全部換算為人民幣）

日本的出租車收費昂貴

日本式精細

我記得我初到日本的第二天早上，因工作安排，是一個日本律師接待我，姓廣瀨，一大清早就在酒店大堂等我了。

見面之後，他拿出印製好的行程表，讓我開了眼界：

廣瀨律師的行程表，精確到了秒，細如 10:25 六本木一丁目， 13:34 上野，18:27 築地市場……各種路線圖，什麼時間，在什麼地點，做什麼事情，事無巨細，在哪裡坐車，在哪裡吃飯，計劃得非常詳細，提前安排得有條不紊。

傳說中的「日本式精細」。

嘆為觀止。

算是親身體驗到了。

日本的飲食消費

日本的飲食消費水平，大致與香港持平，比中國大陸稍微要貴一點， 通常一個煎魚套餐（定食），需要人民幣80元左右，豐盛一點的套餐，則要人民幣100元左右，這是指一般大眾吃的普通餐廳。

這樣的「定食」，通常有一整條的煎魚，有一碗飯，有一碗湯，飯量不大的人，能吃飽，飯量大的人，則需要再加一碗白米飯，加米飯的話呢，有些餐館免費，有些餐館則不免費。

日本有意思的是：東京的物價與二三線城市（例如岡山）的物價，並沒有明顯的差別，可見日本的城市化水平，已經很高，所謂「城鄉差別」，已經很小了。

這樣一個套餐在東京常見價格為80元人民幣

車讓行人

我在東京的街道，享受了「車讓行人」的待遇，就是說我在比較窄的小路上走的時候，有的日本私家車發現我要橫穿馬路，車主會對我微笑，並且揮手致意，叫我先過，然後他再走。

這種情況，我遇到過好幾次。

應該說，這是值得點贊的。

拾遺管理

我有一次在東京新宿的便利店購物的時候，看到地面上有硬幣，於是我撿起來，交給了店員，我看到店員馬上將硬幣貼上一種綠色的標籤，然後放到一個專用的箱子裡，這些錢是不是要交給警察局，還是作什麼特殊處理，我不清楚，不過既然她放到專用的箱子裡，有別於收錢的那個錢櫃，我想應該是交給警察局抑或是等失主回來認領。

對AV的觀念

我有一回和一位日本男同事吃飯的時候，不知道怎麼地，談到日本的AV行業，他告訴我，他念中學的時候，同校有一個女同學去拍了AV，不過不多，就他知道的，全校只有一個。

我當時問他：你們日本男人是怎麼看待AV女優的？如果你愛上一個女孩，而她曾經拍過AV，你會不會介意？

他笑著說，如果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歡那個女人，那麼他不會介意她曾經拍過AV。

不過十幾秒之後，他又說，據他所知，許多AV女優既然立志當女優，也就沒打算結婚嫁人了。

我報以一笑，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。

日本馬大哈

有個日本律師，姓中村，名字就不說了，我和他打交道比較多，這個人是個馬大哈，寫英文郵件，經常有錯別字，還有就是經常忘記黏貼附件，而且我交待他的事情，他經常會忘記，然後第二天又往往寫個郵件過來道歉，說：「I am sorry for that I forgot to send you the XXX document……」

當時我和我的上級主管正在商量，是否要把這個律師解僱掉，不料這個中村突然離開了那家律師事務所，他的工作由一個新人接手了，於是解僱一論作罷。

不過這件事給我的觀感是：世人傳說日本人做事精細，從我看來，多數是，但是，也有例外，畢竟每個獨立的人，都是不一樣的，這個日本馬大哈，就讓我見識了：日本人也有粗心鬼。

一根筋的前田先生

有一回，我奉命到日本橫濱，去考察一家商標事務所，有個公司的長期常規業務，要委託他們辦理。

一個姓「前田」的主任（社長）和他的團隊，在上午接待了我，詳細介紹他們事務所的歷史等等，中午請我吃便當，略顯小氣，不過也還算不失禮貌，下午繼續談，晚上我請他們一夥，有男有女一共6個人，到東京築地市場，吃了一頓海鮮大餐，加上我7個人，一頓飯吃了大約人民幣3000元。

考察完之後，我對這個事務所，感覺還算滿意，於是回香港向主管報告，並開始準備委託材料，於是繼續和前田主任電郵來往，不料這個前田，在郵件裡，犯了一連串的錯誤，例如說英語語法錯誤、表達不清、錯別字、語言邏輯不流暢、陳述問題欠條理，我當時就和我的上級主管商量，兩人一致認為：這家事務所，不能用。

同時，主管和我也達成另一個一致意見：不必專門對他說「我們不用你了」，而是作冷處理，就是說，不給他簽發委託書，不回復他郵件，希望他能明白，我們不用他了。

不料，這個日本人前田，是個一根筋，我明明好幾封郵件都不回他了，他還在一個勁追問：馮先生您為何不回我郵件？

看來實在沒辦法，我只好給他回了一個：前田先生，我們很抱歉，由於其他的考慮，我們決定暫時擱置和貴事務所的合作。

不料這個前田，還是一根筋，他揪著「暫時」兩個字，還一個勁地問我們：「暫時」沒關係，那麼大概什麼時候，才可以正式開始合作？

真是讓我哭笑不得。後來逼得我們沒辦法了，只好跟他說：我們已經委託另外一家事務所了。

這下，前田才消停了。

不過幾個月過後，聖誕節，我收到了前田給我寄來的明信片，這個日本人雖然一根筋，但還是挺有禮貌，挺會維護和潛在客戶的關係。

東京新宿街景

日本人的英語水平

許多人會認為日本人的英語水平差。

其實，我的觀察是這樣的：不是日本人的英語水平差，而是日本人的英語發音差。

其實就我親眼所見到，親耳所聽到的來說，日本人的英語水平，總體優於中國人。

是的，日本人的英語，總體比中國人好。

此話怎講呢？

其實很簡單，在東京的餐廳、火車、商場、出租車等各種場合，日本的基層服務人員，基本上能聽、能說基本的英語詞彙。

也就是說，日本的基層服務人員，TA們雖然英語說的不地道，不流利，甚至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，但是，TA們要表達的意思，基本上都可以做到用關鍵的英語詞彙，表達出來。

而這一點，中國哪怕在北上廣深，基層服務人員都是做不到的。

舉個具體的例子，我在新宿一家普通裝修的麵館吃麵，那日本掌柜不接受信用卡，他就對我說：「credit card cannot, bank, bank, over there」, 意思是說，我不接受信用卡付款，銀行就在對面，你可以去取現金。

雖然他說不完整這句英語，但是他懂得將關鍵的單詞說出來，能做到基本的溝通，這一點，舉例說深圳市中心任何一家同等檔次麵館的掌柜，絕大多數都是做不到的。

所以說我的觀感是：日本人的英語水平，整體優於中國人。

經歷地震

我在東京有一天晚上，經歷了地震。

其實是在睡夢中，我突然間感覺到床在晃，當時我就醒了，並且果斷從床上蹦起來，發現地板也在晃，當時我就意識到：是地震。

不過，地震很快就停止了，也就一兩分鐘的時間，我看它停了，也不再擔心了，於是，繼續睡。

次日早上我在前台一問，服務員說，昨夜是地震了，不過很輕微。

日本的上班族通常西裝革履

日本製造安心

日本人對自己民族製造的產品，有一種特有的民族自信心。

我在日本的各地商店，經常看到許多商品，都打上「日本製造」四個字的商品，而且在旁邊，又附帶「安心」兩個字。

可見在日本人的心裡，日本人製造的東西，是值得日本人放心的。

當時我看到這個，怎麼說呢，心裡面有那麼一點點醋意，畢竟他們說「日本製造安心」，其實就有點說「中國製造、韓國製造、越南製造都不安心」的意思。

日本人就是這麼民族自信，他們認為自己國家的東西是最好的。

高鐵不能隨便坐

我去了那麼多次的日本，始終安分守己，任何違反公德的事情，我都不做，生怕給中國人丟臉，不過，儘管我小心翼翼，但還是翻車了。

說起來實在是尷尬。有一回我坐日本高鐵（新幹線），從東京去博多，我車票上的座位是12B，但是我貪圖靠窗，於是坐到12A的位子上去了，心裡想，反正12A也是空著，應該沒問題。

不料，女乘務員來檢票了，她看了我的票，一開始她以為我是日本人，對我咕嚕咕嚕說一大堆日語，我用英語說我聽不懂，她這才意識到我是外國人，於是她用手指著我原來的座位，對我說：「This ticket, this seat」，意思是說，你這張票是12B的，不能坐到12A那裡去。

我這才意識到：我犯規了。

於是我趕緊說sorry，坐回自己的位子。

日本人為何這麼死板呢？其實不久之後，下一站上來了一個乘客，坐到12A去了，我這才恍然大悟：原來日本人是對的，如果我霸占了12A，那麼下一站上來的12A的持票人，看到TA的位子被我占了，TA必然需要開口請我走，那樣的話，其實就是給TA增添了麻煩。

是的，日本人的三觀第一位，就是「不要給別人添麻煩」。

想不到我這個一向以「高素質」自居的人，在日本也翻了車，是的，世上的壞人，都不知道自己壞，我也是被人指出來，才知道原來我也是一個壞人。

反省。勉之。

日本高鐵（新幹線）

關於給小費

我當時服務的公司規定，員工出差，對外支付小費，也是可以報銷的，而且不需要憑證，直接申報即可，只是數額有所限制，要合理，不能離譜。

所以，我出國出差，習慣了給服務員小費。

我在東京有一回搭乘出租車，付錢的時候，我給了司機小費，給了大概相當於人民幣20塊那樣子的日元小費，那個司機表現出十分驚喜的神情，對我一個勁兒地道謝不已，我同車還有一個日本人同事，下車之後，那日本同事告訴我，日本人沒有給小費的習慣，所以，以後不必再給小費了。

遭遇右翼

我有一回在日本，遭遇了右翼。

事情是這樣的：

一天白天，我在東京六本木，見到了一輛右翼宣傳車，是一輛麵包車，架著高音喇叭，車內兩個人，一個負責開車，另一個負責用麥克風高喊口號，車身上飄著幾面標語，寫著四個漢字:「尊皇敬神」。

還好，只是「尊皇敬神」，不是反華的口號。

但是我看到這輛右翼宣傳車，在鬧市中孤寂地嚎叫，而兩旁的路人，則紛紛低頭而過，沒有人理會他們，當時有警察也站在路旁，熟視無睹，也沒有理會他們。

我當時拿出手機，對這輛右翼宣傳車進行拍照，不料當時就被那個手持喇叭喊口號的右翼分子看見了，那男人一臉橫肉，一臉的鬍鬚，他停止喊話，惡狠狠地盯著我看，他的眼神在說：拍什麼拍？你是什麼人？

因為當時我的身旁剛好有日本警察，那個右翼也不敢拿我怎麼樣，所以，片刻之後，他也沒再理我，繼續喊他的口號，一會的工夫，車就走遠了。

日本街頭常見的右翼宣傳車

藥妝店的假日本女孩

東京新宿有許多的「藥妝店」，就是類似於屈臣氏那種，既賣藥，也賣化妝品的店，有一回我受朋友所託，幫他選購一樣東西，找來找去，找不到，這時候，一個漂亮女店員走過來，胸口縫著一個日本名字「XXX子」的，她用日語問我一堆話，大概是問我在找什麼產品。

我表示聽不懂，並用英語反問她，有沒有某某牌子的某某產品，女店員可能猜出來我是中國人，她突然蹦出來一大段流利的東北口音的普通話，開始和我用國語交談，於是我要的東西，很快就找到了。

粗淺交談之後才知道，這個看起來一臉日本女人模樣的女孩子，其實是個正宗的東北女孩，她跟我說，在東京，有許多東北女孩子在這裡打工，為了不被日本本地顧客當作外國人看待，她們一般都起了個日本名字，作為「工號」，縫在她胸口衣服上的那個日本名字「XXX子」，就是她的「工號」。

她還告訴我，憑中國護照，可以打九折，我說我是香港特區護照，她說那就不行，而且我其實也沒帶護照出來逛，所以也就算了。

日本街頭常見的藥妝店

日本男幼師

在東京六本木的馬路邊，我路過一家幼兒園，當時是白天，我看到裡面有一大群的日本孩子，正在排著隊，唱歌跳舞，我一看，領隊的，是一個男幼師。我活了這麼久，還是第一次見識到男人當幼師。不過，行行出狀元，這也沒什麼可說的。不過世人都說日本男人有女性化的趨勢，我看到的男幼師，可能就是一個縮影。

大誇中國文化的藤堂社長

東京皇居（日本皇宮）的門前一帶，是商業區，我訪問其中一家專利事務所，接待我的事務所主任（社長）是個上了年紀的日本老頭子，姓藤堂，他知道我是中國人，談話間，他一個勁地夸中國文化，當時我是他的潛在客戶，所以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恭維，不過，適當說一些讓人舒服的話，其實也是一種教養。

天橋底下的流浪漢

東京六本木的天橋底下，也有一些流浪漢，我晚上散步瞎逛路過，特意觀察了一下，我發現日本的流浪漢，和其他國家的流浪漢不一樣。

日本的流浪漢，喜歡用一些特大號的硬紙皮，例如裝冰箱的那種大紙盒的皮，左縫右縫，好多塊紙皮拼起來，拼成一個正方體或者長方體的「紙皮屋」，而且他們的「紙皮屋」還有門，他們的鞋子，還擺在門外，也就是說，日本的流浪漢，他的「紙皮屋」還挺整潔的，沒有明顯的臭味，周邊也幾乎看不到什麼垃圾，真是做到了「我流浪也講衛生，流浪也不給社會添麻煩。」真是服了他們。

日本流浪漢喜歡住在自製的紙皮屋裡

女清潔員不避男人

日本還有一個和中國很不一樣的現象，那就是：男人在男廁所裡面小便的時候，日本的女清潔員經常會大搖大擺地走進來，拖地、搞衛生，她不避你，也覺得無所謂，而日本男人也旁若無人，小解的照常小解，沒把女清潔員當一回事。從這個細節來看，我的觀感是：日本人在人體裸露這方面的觀念，可能確實是比其他民族要開放一些。